【开封奇谈设定】
〔一〕
展昭住的小院里种着一棵枇杷树。
他倚在廊下的画栏边,面前的果碟里盛了一捧枇杷,没摘干净的绿叶上滚动着水珠,亮晶晶的很是好看。果碟的陶瓷面上绘着两条红鲤鱼,在碧青的莲叶间游动嬉戏,沾上枇杷上滚落下来的水珠,就像活了一般。
展昭手中拈着一个刚剥好的枇杷果,却不往嘴里送,只是盯着碟子上那一对红鲤鱼出神,墙边卧着晒太阳的花狸猫懒懒地抖了抖尾巴毛。
他正发呆,花狸猫忽然大叫一声,尾巴毛炸起来老高,嗖得一声就窜开了去,唤也唤不住。紧接着一个白影就从墙头跃下,稳稳地落在他跟前。
展昭仰起脸,手上剥枇杷的劲倒是没停下:“耗子就是耗子,有门不走偏喜欢翻墙。”
白玉堂知道展昭是怪他来得迟了,也不多解释什么,只把身后手里的食盒搁在果碟边的栏杆上,启开盒盖,一股鱼香很快在空气中飘散开来。他拿着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,也不问一声就送到展昭唇边。
“展小猫,尝尝大嫂新做的鱼羹,她托我带话说,若是你喜欢吃,下回去岛上她天天给你做。”
展昭含了一嘴的鱼羹,佯装没听见“去岛上”三个字,只在鼻子间含含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就算是应答。
白玉堂看他吃得挺香,得意地一扬眉:“就知道你这馋猫爱吃这个,上月宫里赐下的鱼羹你也没吃多少,果然自家的猫还得自家人来喂。”
话音刚落嘴里就被腾出手来的展昭塞了个刚剥好的枇杷。
白玉堂打小就爱干净,向来不耐烦用手剥这类汤汤水水的东西,一个人在外的时候从来不吃这些带汁的水果。
可展昭剥的就另当别论了。白玉堂“嗷呜”一口将那圆圆的枇杷果叼进嘴里,舌头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展昭的手指尖。吃完之后又指了指嘴,笑眯眯地看着展昭。
展昭沉默了一会儿,果断地将刚剔完的鱼骨头塞进白玉堂嘴里,然后抄起巨阙就窜了出去。
“臭猫你给我等着!”
那年他们二十一岁。
〔二〕
夜晚的开封很是热闹。
白玉堂提了订做好的两个花灯走来,一转眼却不见了展昭。他本欲寻找,奈何周围游人如织,层层叠叠的人潮一浪胜似一浪地涌来,根本无从寻起。他手里提着花灯又不好施展轻功上房,正准备找个相熟的摊位将花灯权且寄下再做计较,却听得街角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姓名,于是他回过头去。
展昭就站在他身后,像是将一城灯火辉煌都披戴于身上,眼眸中荡漾着红纱灯笼微醺似的柔光。
这一刻的他像个守着自己的小秘密的孩子,扬起唇角向着走到他身边的白玉堂摊开一直攥着的手掌。
“我也有礼物要给你。”
掌心里卧着一只羊脂玉雕的剑坠,小巧的白老鼠望着两人,眯着眼像是在笑。
河边,层层叠叠的灯在波心桨影中荡漾,漂流远去织成一条星河。
“展昭,你的灯上许的什么愿望?”
蹲在水边的人闻声抬头,猫唇故意调皮似的向上一挑。
“我许愿明年还能吃到院子里树上结的枇杷……”
“……当然,最好是还能和你一起。”
“臭猫,直接一句话说完不行么。非得分成两句还那么小声,生怕白爷爷听不见似的。”
那年他们二十二岁。
〔三〕
不知是第几次,他从梦中猛然惊醒,手肘正撑在床沿上,才发觉自己竟就这么趴在床边睡着了。
那棵枇杷树已经长得很高了,正值盛夏,虽已太久无人打理却也果实累累,满目金黄,恍惚间就照亮了人间。
“今已亭亭如盖矣。”
他正呆呆地望着窗外,门上突然传来两声小心翼翼的轻叩,开封府的小厮照例按时托了食盘送来,见他发呆便轻声劝道:“白少侠,展大人服了药还没有醒,您不如先用些饭食?”
他少有地耐下性子放轻声调说了声“不必”,又三言两语打发小厮出了门,屋里重新恢复了最开始的沉寂。
可惜那猫没看见自己在他屋里这么规矩有礼的时候。
还不都是为了这猫。
他收回目光,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那个用锦帕包裹得好好的猫坠子,将它轻柔地放入床榻睡着的那人手中,又用自己的手覆上那人的手将剑坠握紧。
来自他身上的温度由羊脂白玉一点点暖去那人手上的冰凉,某只猫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,像是要醒了。
那年他们二十四岁。
不用担心,枇杷树会年复一年地生长下去,他们的生命中,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夏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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